新華社杭州10月15日電 題:“小宇凡的課堂”:一位退休教師給腦癱少年的承諾
新華社記者俞菀、鄭夢雨
“遙知兄弟登高處,遍插茱萸少一人”……16歲腦癱少年陳宇凡認(rèn)真地在卡片上寫上這些文字。重陽節(jié)一早,他把這張卡片遞到76歲的“忘年交”老師陳孝林的手中。
3700多個漢字,112首古詩,51篇作文……過去3年間,陳孝林在浙江省嘉善縣西塘鎮(zhèn)一個不足10平方米的堂屋里開設(shè)的課堂,給這位少年帶來了希望。
陳孝林(左)和陳宇凡在上課前行握手禮。新華社記者翁忻旸 攝
一個人的課堂
2017年一個秋日午后,退休教師陳孝林接到了來自嘉善縣大舜小學(xué)的電話!败缍沾逵袀患先天性腦癱的孩子,雙腿殘疾,有嚴(yán)重的‘多動癥’,沒辦法去特殊學(xué)校上學(xué),希望有人能教孩子識字……”
放下電話,陳孝林當(dāng)晚就找到了孩子家。“讓這個殘疾少年也能有一個比較美好的人生!标愋⒘謶阎@樣的初衷立下“軍令狀”:每周除雙休日外,天天上門教陳宇凡識字,3年教會3000字。
不足10平方米的堂屋,變成了小宇凡“一個人的課堂”。
宇凡說話困難,手抖寫不好字,經(jīng)常把紙張戳破,情緒不穩(wěn)定時經(jīng)常無故哭鬧。陳孝林必須付出比常規(guī)教學(xué)更多的耐心。
他為宇凡定制了教學(xué)方法:先教漢語拼音,再教漢字筆畫和筆順。有些知識點要背得滾瓜爛熟,默寫一字不差,就要經(jīng)常測試。他還設(shè)置了激勵機制——當(dāng)天默寫全對,就講一個故事;連續(xù)10天默寫全對,就獎勵他愛吃的巧克力、醬鴨……
從每天學(xué)五六個字開始,到學(xué)一句話、一首詩……2017年至2020年,陳孝林教會了陳宇凡3000多個漢字。隨后他又立下了新的“軍令狀”:再用3年,幫助陳宇凡學(xué)完一本《新華字典》里的常用字,學(xué)完一本古詩,寫60篇作文,創(chuàng)作60首小詩。
陳宇凡在課中舉手提問。新華社記者翁忻旸 攝
忘年師生
近10平方米的堂屋里,斑駁的墻壁上貼滿了陳宇凡的高分“試卷”,還有32張獎勵“證書”:語文期中考試滿分獎、百字無差錯競賽優(yōu)秀獎、耳聰目明獎、身殘志堅獎……
這是獨屬于陳宇凡的榮譽墻。
身體殘疾,母親離家出走,曾讓陳宇凡任性逆反。起初,老年茶室的管理員曾向陳孝林訴苦,“這小孩總來搗亂,把桌上的麻將牌推倒,撲克牌弄得滿地都是,也不聽勸告。”
陳孝林對陳宇凡嚴(yán)肅地說,“我來教你識字,你就要聽話。”從那以后小宇凡再也沒去過茶室。
“我懂的都要教給你,只要你自己肯努力!标愋⒘终f。在行為習(xí)慣、為人處世方面,陳孝林也不會對陳宇凡降低要求。
經(jīng)年累月,陳宇凡的變化在常人看來不可思議:從生活不能自理到能自己上廁所、扶著欄桿走路;從基本不與別人交流到遇見鄰居鄉(xiāng)親會努力叫出“爺爺奶奶,叔叔阿姨”。
陳孝林與陳宇凡,年齡相差一甲子。兩人是師生,也像家人,但陳孝林最喜歡的還是“忘年交”3個字。
“非常感謝,陳老師,來教我!标愑罘矓鄶嗬m(xù)續(xù)地說,“要是沒有他,我還是個文盲!
陳宇凡(左)在家門前迎接前來授課的陳孝林。新華社記者翁忻旸 攝
愛的回應(yīng)
一次陳孝林在家中摔傷了腿,臥病休養(yǎng)期間,課堂被迫中止。小宇凡自己坐著輪椅,穿過大半個村子到陳老師家中探望。
不能上課的時間里,陳孝林給宇凡寫了一封信:“腳受傷了,這使我深深體會到了你平時行動的吃力和痛苦。你真的太不容易了!”
長久以來,兩人形成了彼此相處的默契。“宇凡常送自己的零食給我,我不收,他就說‘恭敬不如從命’;我送他禮物,說的是‘來而不往非禮也’,別有一番情趣!标愋⒘终f。
如今,越來越多的志愿者為“小宇凡的課堂”送來免費的黑板、粉筆、圖書、文具……大舜小學(xué)還為陳宇凡舉行了特殊的少先隊入隊儀式。陳宇凡說,以后也想成為一名志愿者,幫助其他人。
陳孝林推著出門迎接他的陳宇凡回家去上課。新華社記者翁忻旸 攝
時光匆匆,風(fēng)景四季更迭;不變的是拿著課本教尺的陳孝林,在每個晨光熹微中送教上門的身影。逢年過節(jié),他總能在家門口等來驚喜——那是坐著輪椅,捧著禮物,笑呵呵的陳宇凡。